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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回[1/3页]

  赵匡胤登门催媒婆

  李处耘渡口擒奸细

  一名白衣人骑着青骢马按辔而行,来到河阳三城节度使官署门前。顾盼一阵,勒住缰绳,飘然下马。他正是李处耘,折从阮临终之际,向朝廷上表,推荐他是可用之才,朝廷于是委他任河阳三城节度使属官。他如今已三十五六岁了,身形看上去依然单薄瘦弱,虽然仍是一袭白衣,然则光阴荏苒,再也不复当年翩翩少年的风采了。

  李处耘拍门叫开官署大门,看门的军吏问道:“你是甚么人?为甚么叫门?”李处耘道:“我叫李处耘,朝廷委我来任节度使属官,请问李藩帅在官署吗?”那军吏道:“跟我来。”领着李处耘来到正堂,道:“你等一下,我去禀告藩帅。”李处耘点了点头。过了一阵,那军吏和李继勋来到正堂。那军吏道:“这位就是李继勋藩帅。”李处耘当即行了一礼,道:“李处耘见过藩帅。”呈上公文,又道:“这是吏部的公文,请藩帅过目。”李继勋看了一遍公文,随口道:“既然吏部命你来河阳,就留下罢。”李处耘问道:“请问藩帅委属下甚么差事?”李继勋见他瘦得跟个弱鸡似的,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,打心底就瞧不起,不答反问:“你能做甚么?”李处耘道:“属下自十六七岁起,就追随折老将军,军中事务还是有点在行。”

  李继勋在淮南给刘仁瞻偷袭了军营,打了败仗,解除了兵权,一直耿耿于怀,心中不悦,看甚么都不顺眼。李处耘初来乍到,原本说的是谦辞,可是他听来却觉得是狂妄之言,心想在行军中事务,这不是在跟我叫板吗?于是问道:“你在折老将军麾下顺风顺水,怎么却调来河阳?”李处耘闻得此言,一阵惆怅黯然。折从阮既是胸襟开阔的上宪,也是谆谆善诱的长者,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。这么匆匆故去,自己也成了没有依托的浮萍。他当下回道:“折老将军已经故去了。”李继勋追问道:“折老将军虽然故去了,可是两位折小将军还再镇守府州,你大可去府州高就啊。”李处耘道:“藩帅有所不知,折老将军的外甥与属下不对付,曾经上表诬告属下,还是折老将军上表,替属下说明冤情。折老将军的外甥在府州,因此属下不能去。”李继勋终于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,点了点头,道:“那就留下罢。”李处耘问道:“属下做甚么?”李继勋道:“看看再说。”

  安顿下来之后,李处耘一连几天都独自一人在各处走走看看。看上去信步而行,闲逛一般,实则是在勘察境内地形地势及风土人情。河阳三城指的是北中城、中滩城和南城,一座桥连接三城,便是河阳桥。唐朝柳中庸作诗《河阳桥送别》曰:黄河流出有浮桥,晋国归人有浮桥。若依阑干千里望,北风驱马雨萧萧。河阳三城节度使的治所在孟州,下辖河阳、河阴、河清、济源、泗水五县,境内还有孟津关,及孟津渡口。黄河奔腾于曲折蜿蜒的峡谷,浪高谷险,水流湍急。及至孟津,河道渐宽,水流骤降,利于船渡,孟津渡就成了南北往来的要冲重地。距离渡口不远处的会盟镇扣马村,有一处会盟台,相传为周武王伐纣时与八百诸侯会盟之地。孟津关北临滚滚黄河,南依绵绵邙岭,形成了以关制河,以河卫关之势。

  这天李处耘来到孟津渡口,但见桅樯林立,岸边泊满了舟船。不断有船从对岸划来,也不断有船从渡口驶向对岸。人头攒动,水手的叫声、挑夫的吆喝声、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,响成一片,一派繁忙景象。孟津渡乃是交通要地,每天南来北往的物品和人不计其数,自是十分热闹。李处耘细心观察,进进出出的人三教九流,各色人等,龙蛇混杂。可是偌大的渡口却只有数名士卒和津吏看管,津吏们忙着查验物品,造册抽税。而士卒们则懒懒散散,极少查验过往人等。即便查验可疑的人,也只是走马观花,并不用心。驻足半日,渡口的情形已然了然于胸,这才大步而去。

  李处耘回到官署,得知李继勋正在后院练武,当即径直来到后院,但见李继勋正在施展刀法。李继勋身材虽然魁梧,但见步伐灵活。辗转腾挪之间,刀光闪闪。李继勋虽然瞥见李处耘走近,却不收刀,犹是刀法绵绵不绝。李处耘只得耐心等待,等到李继勋收刀,这才上前两步,道:“藩帅,属下有话要说。”李继勋将刀放在兵器架上,道:“说罢。”李处耘道:“属下这几天一直在境内走动,查看地形,孟津关虽然守备森严,可是孟津渡却疏于看管。藩帅想想,每天来往渡口的人不计其数,龙蛇混杂,其中只怕少不了敌国的奸细。如此重要的渡口只有几名士卒看管,似乎有些不妥。再说士卒们偷懒懈怠,并不认真盘查可疑之人。万一混进了敌国的奸细,岂不酿成了大错?因此属下觉得应该多派人手看管渡口,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。”没有察觉到李继勋脸色越来越难看,一口气把话说完。李继勋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冲天而起,怒道:“你这是再教本帅怎么做事吗?”

  李处耘见他大发无名之火,心中好生纳闷,辩解道:“属下怎敢教藩帅,而是在向藩帅进言。孟津渡口乃是要冲重地,理当严加看管。”李继勋重重‘哼’了一声,道:“你现在甚么都不是,轮不到你进言。”言罢拂袖而去。李处耘大惑不解,心想李继勋怎么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?分明就是好话,怎么竟然听成了坏话?越想越不服气,于是找到掌书记陈南金,道:“掌书记,今天我去孟津渡看了看,来往的人等不计其数,但是疏于看管。甚么讨饭的乞丐、敲诈勒索的地痞,应有尽有,简直杂乱无章。心想敌国的奸细要是混了进来,岂不容易之极?于是向藩帅进言,加派人手看管渡口。我本是好心好意,藩帅却误会了别有用心。”姺峯尒説蛧

  陈金南摇头而笑,道:“大约你初来乍到,不知道咱们这位藩帅的来历。自从投军到除授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、领昭武军节度使,不过短短数年时间,当真春风得意,年轻有为。殊不知一战失利,就被解除了兵权,来到河阳做了节度使。藩帅本是心高气傲之人,受了这个委屈,自是郁郁不得其志,看甚么都有气,看甚么都不顺眼。”李处耘心中不服,道:“我说的公事,公事就应该公办,再说我也没有说错呀。”陈南金和起了稀泥,道:“你没有说错,藩帅的心情也不好,大家都没有错。”李处耘道:“我的进言,藩帅总不能置之不理罢?”陈南金道:“我知道你的心情,到了这里想要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,可是总要循序渐进不是?你不要着急,慢慢来,如有机会,我再跟藩帅提提。”李处耘只得道:“请掌书记记在心上。”陈南金笑吟吟道:“一定记在心里,绝不忘记。”眼见李处耘离去,摇头而笑,心想李处耘不懂得处事为人,一来就指手画脚,鸡蛋里面挑骨头,简直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。就算邀功心切,也不至于这么猴急罢?虽然有吏部的公文,可是用与不用,还不是李继勋一句话。得罪了他,怎能有好果子吃?

  陈南金混迹官场多年,始终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条,不曾向李继勋提及孟津渡口之事。李处耘几次询问,都被他东扯西拉,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。李处耘来到河阳已经快一个月了,始终在坐冷板凳,没有职位没有事做。想想从善如流的折从阮,再看看颐指气使的李继勋,两者对比,立刻就判出了高下。越是如此,越是思念已故的折从阮。

  这日李继勋在府邸宴请同僚,李处耘虽然没有职事,也在邀请之列。众人来到后院,李继勋道:“我最不习惯官场上的繁文缛节,咱们就在这后院里吃肉喝酒。”受邀众人大多来自军营,多多少少带着匪气,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,于是纷纷叫好附和。李继勋道:“为了助兴,咱们一边喝酒一边比试箭法,大家说好不好?”众军校大声说好。陈南金笑道:“这个我可来不了,我吃酒便好。”李继勋嘿嘿一笑,指着前面的一棵槐树,道:“树上系了一枚大钱,谁先射中就是谁胜,射不中的人罚酒三碗,谁先来?”一名军校道:“自然是藩帅先射了,藩帅箭法出神入化,咱们正想见识见识你的好手段。”李继勋也不推辞,拿起弓箭,走到五十步之外。那枚大钱以一根红线系在槐树上,五十开外看去,小的如同一个蚕豆。

  李继勋第一箭射偏,第二箭也没有射中,只到第三箭才射中铜钱。铜钱在半空中打圈,左摇右摆。众人纷纷抃掌叫好喝彩,那军校大声道:“藩帅好箭法。”陈南金笑道:“这可真是弓响如虎吟,箭去似流星。藩帅好箭法,佩服佩服!”李继勋心中也颇为得意,饮了一碗酒,道:“我一个人射箭没有意思,你们也来。”众军校也都想一展身手,怎奈箭法稍逊,少有人射中铜钱。又不是争个输赢,不过图个热闹而已,倒也玩的开心。

  李处耘在最后一个,只见他拿起弓箭,走到五十步开外。李继勋不禁冷笑,心想他骨瘦如柴,只怕端着碗吃饭都费力,想拉开这张硬弓,简直就是不自量力。正自寻思之间,却见羽箭离弦而出,‘嗖’的声响之中传出‘叮’的一声清脆之声,正是羽箭正中铜钱的声音。凝目谛视,却见红线下的铜钱不停转圈。李继勋第一次看到李处耘就极不顺眼,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,自是极其瞧不起,无论做甚么都是错的。就算打破脑袋也不信他拉的开弓,射中铜钱。料定是误打误撞,瞎猫碰上死耗子,误中了铜钱,当下道:“再射一箭。”李处耘也不回话,默默又拿起一只羽箭。李继勋睁大眼睛,却见李处耘瞄准铜钱的时候,双目炯炯有神。弓弦相处,羽箭划成一道闪电,正中铜钱。虽然亲眼目睹,李继勋还是不信,厉声道:“再射一箭。”在场除了陈南金少数几人知道李处耘来历,其余诸人都是第一次见面。眼见他先后两箭都射中铜钱,端的有百步穿杨的手段,不禁惊诧不已,议论纷纷。

  李处耘第三箭射中铜钱之后,李继勋胸膛起伏,怒道:“再射。”李处耘气定神闲道:“这一箭属下要射断红线。”李继勋见他口出狂言,大声道:“快射,有甚么手段都使出来。”众人都放下酒碗,站起身来,看李处耘如何射断系着铜钱的红线。李处耘成竹在胸,众目睽睽之下,好整以暇,拉弓射箭,一气呵成,行云流水。羽箭到处,红线从中而断,和铜钱落在地上。李继勋一举摔碎酒碗,看上去愤怒之极。就在众人惶惑不安之际,他却昂首大笑起来。他举止异常,又怒又笑,不但众人满头雾水,就是李处耘也辨不清他是怒是喜,道:“藩帅...”李继勋哈哈笑道:“好箭法,好箭法!你箭法如此精妙,为甚么不早点说?”李处耘心想:“你又没有问我,叫我怎么说?”微微一笑,道:“属下献丑了,藩帅莫怪。”

  李继勋对众人道:“他叫李处耘,从前在折从阮老将军麾下任职。折老将军故去,朝廷委他来河阳任职。初来乍到,许多人还是第一见面。”李处耘团团行礼,道:“见过众位同僚。”他四次射中铜钱,端的箭无虚发,出神入化,众人有的佩服的五体投地,有的惊掉了下巴,当下纷纷还礼。李继勋道:“跟我来。”扔下众人,携了李处耘一手来到前院堂屋,对仆人道:“快请老夫人来。”仆人不敢怠慢,扶了老夫人走来。老夫人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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